離家七日,阿媽

阿媽,離開家後的第七天,你好嗎?

望著你70來歲的老照片,記起剛入大學的那些年,
看似輕鬆自在的您,望著窗外的花花草草.
心中的掛念,還是一如往常.
二姐的病情,舅舅的未婚,還有太過叛逆的"阿弟",
讓你常常三不五時,自大龍峒這頭打電話來問我"吃飽祙,有乖没?"

矇矓的雙眼,看著您慈善的面孔,想起那時每每來大龍峒,
聽著你的關心,望著你對電視的專注,和規律的生活,刻勤刻儉.
常讓我身處反省當中,是怎樣的心情,讓你獨守家庭而無怨尤?

己濕的臉頰,仿佛看到了小時侯圓環時的小閣樓.
晚上9:00一到,被您叫去樓上睡著那貼滿日本山川,古典美人日曆的狗窩.
眼睛望著木櫃上的電視機,大胆的跨著小腿在您的肚子上,就這樣的安穩睡去.
在那圓環熱鬧的日子裏,讓我一輩子擁有最幸福的童年記憶.

滴濕的領頸,回想起人生第一次長輩死亡的洗禮.
猶記得小三那年,艋舺的阿祖過世,
平時每天從你手中送來的便當,那天突然10:30就走到了教室門口.
老師的提醒,去了教室走廊外,拿了便當,
您再三囑咐阿祖過世,要和阿公去艋舺一趟,
要我下課不要再回圓環,找二姐一起坐巴士回西門町.
懵懂的我,望著那熱騰騰的便當,想著什麼是"過世"?以及您的表情又為何如此嚴肅?

還記得90歲,手裏拿著拐杖,拖著闌珊的腳步,一起到餐廳慶祝,
你興喜的吃著久未吃過的菜餚,一副滿足的眼神走出了門口,
邀請店員在門口一起拍了張全家照.望著照片,
想著那漸漸虛弱的身體,無以為繼的雙腳,還能有多少的日子.
竹圍住院的那陣子,清醒的頭腦,康復的元氣,又讓大家重拾對你的信心.
只是這次,你真的是累了,累到耳旁的細語,你也無力回應.
濕潤的雙眼,似乎是告訴我們這次是真的,没有力氣再博鬥下去.
穿著學童制服的小天使,似也已在門口等侯,帶領你前往另一個國度裏.
我知道,這不是離開,只是幻化成蝶,好讓你再次青春,
所以,請放下對親人的顧念,也麻煩菩薩好好引領,
希望能在心中的那裏,讓你再次和二姐與阿公相聚!

阿媽,真的,謝謝你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