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12月3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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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,尋找台灣自我記憶認同的電影年


2011年,可以說是台灣電影史上非常特別的一年,眾多不同類型的電影蜂擁而上,除了大家期待己久的史詩大片賽德克巴萊外,當然還有新興導演陳潔瑤的半紀錄片不一樣的月光.無米樂夫妻檔導演,紀錄田醫師夫妻的紀錄片"牽阮的手",自我記錄年輕愛情追尋的年度大黑馬"那些年,我們一起追的女孩",做為兒子感念回憶父親寶島歌王洪一峰的"阿爸",當然更甭提自我激勵的勵志片"翻滾吧,阿信!"與"皮克青春",和以戲虐調侃方式討論眷村老兵的"燃燒吧!歐吉桑"等小品,這些今年在口碑,票房上獲得不錯回響的國片,著實讓今年的台灣電影,進入了一個冏異於過往,省視台灣自我共同記憶但却又復興多元的榮景.

認同,幾乎是今年台灣電影的主題,以原住民主題有關的賽片和不一樣的月光讓人印象深刻.賽德克片中花崗一郎切腹前令人動容的一幕"我們到底是日本天皇子民,還是賽德克人?"其實就已和該片總監"吳宇森"早期入好萊塢時的名作"變臉"一樣,到底男主角是Sean還是Castor,表達自我認同的混淆,才是電影重要的命題.不一樣月光裏,看似追尋過往被皇民化故事莎韻主題的情節,最後讓人感動的,反而是年邁阿公為了回歸深山部落時的落淚自白."那些年"裏,青澀的愛情夢裏,陌然回首,幻滅才是成長自我認同的開始.種種電影劇情文本中對自我認同的探求,反映出這一代台灣年輕導演的創作,都反求諸己,正面迎戰無法迴避的自我認同命題!當然電影還是電影,無法百分之百回覆歷史裏真實的客觀,但也看到這代從影者,對自我認同追尋的命題下,無法找到認同的失落處境.如賽片中對賽族馘首行為的誇大與美學化,却無視馘首行為對賽族人而言,是有階級與族群行為的民族意義的認同.花崗二郎回應一郎探求認同切腹前的回應,"切開吧!一刀切開你矛盾的肝腸吧,那兒也別去了,當個自在的遊魂吧!",或是不一樣月光裏,透過零星狀似口述又似玩笑的村民記錄,形塑出莎韻就是被捏造的皇民歷史(可是阿公在山中部落時,用流利的古日語感動流涕的向祖靈告別時,導演却全然無視帶過.反而片中北京出資拍片的過程交代的一清二楚?)是否都在表達自我的追尋,最後的結果,希冀的是解脫,而不是認同?

記憶,是可以被塑造出來的.但自我記憶的挖掘,却是成長中難以迴避的道路,九把刀把自己的年輕故事,拍攝完成登上螢幕,林導的阿信,把累積多年哥哥的真實故事,感動的呈現出來.洪家三兄弟,透過對去世父親洪一峰的電影,反思過往成長史裏對父親的疑慮,不諒解到感恩的心路歷程.透過過往記憶的追尋,達到個人或從影者對自我的救贖與原諒.也讓小品電影中,看到人性的光輝.

當然也有非常強烈批判意味的"牽阮的手",導演堅持透過對重要民主事件的敍述,搭起田醫師夫婦恩愛情感的歷程,是對台灣過往人權運動的尊敬,進而建立台灣民主價值的認同.片中對一生只認同自己土地,時時扺抗國民政府高壓統治的田醫師,對來自異鄉,有著相同民主人權價值信仰的雷震等,却能同理心尊重對待,實在是早期台灣最令人敬佩的精神,也是這段歷史裏,最值得讓人深思的價值探求.田醫師的偉大,不但讓導演堅持記錄片自主自力的角度,退回全部公視的補助,並真誠的面對創作的主題與不迴避的態度來製作動畫完成.這種台灣最珍貴的從影精神,在面對全球化和資本化浪潮下的台灣,實在讓人動容.而這些認同危機的探求,也是化蛹成蝶前,必要省思的過程.很慶幸的,社會的觀眾,透過走入戲院,給予了一定的肯定,讓自我記憶的追尋,不再是電影.歷史裏的客觀追尋,反而透過自由社會的討論,落實到真正的社會共識裏.至於得獎不得獎,己不重要,如同魏導說的,最重要的,是台灣的電影市場,老百姓的反應,才是這些導演們心之所繫.(當然個人也認為這些片子確實仍有非常大的進步空間,尤其電影語言上的表現).

猶聞在耳的金馬獎最佳男主角劉德華,在頒獎台上,曾提到了一句意寓深遠的談話,"台灣電影在最低迷的時侯,是怎樣撐過去,而現在換香港電影的低迷,希望香港影業也能撐過去."低迷時的台灣,真的撐過去的,是這些從影人堅持對電影的熱愛,以及對自我土地認同的渴望(自力自強夢想無窮的魏導,紀錄片拍到要賣金子與押農地的莊導與顏導,拿自己著作權利金自己拍片的九把刀,拍了故鄉3年,感動張作冀而讓工作室與己故林克孝幫忙的陳潔瑤,透過紀錄片"翻滾吧男孩"起家的的林育賢),也同時讓人回想起2003年香港影史最低迷時期的"無間道系列",一群為了香港電影而集結眾多卡司的自我認同追尋的大作.在97回歸,03年SARS年後時代振興之作.電影中自我與他我,一直互相對峙,衝突不斷,何嚐不是反映港人回歸後找不到文化自我的社會現象(儘管最後帶出了97回歸後的公安臥底沈澄).今年的台灣電影,又何嚐不是當年無間道III終極無間裏的2001年,最好的年代,也是自我認同危機尋找的一年.

記得1991年曾看過焦雄屏女士寫過一篇關於魔鬼總動員(Total Recall)芬蘭導演Paul Verhoeven的影評,認為自我認同的主題在好萊塢非美國籍新興導演中,是個非常常見的議題.反映的是非當地的導演融入好萊塢體制後,時時不斷面對自我身份認同的辯証之中而無法自拔.後來變臉的吳宇森,斷背山的李安等,無不在同樣的環境中,找尋自我認同的命題.只是今年這電影現象,居然是發生在台灣自己的土地上,而且還不只是"賽"片(引入好萊塢香港體系應也算是另類好萊塢體制),居然同時發生在紀錄片,半紀錄片,商業片中,這樣的現象,相信對未來台灣電影的發展,一定會扮演舉足輕重的力量.也絕對會是台灣電影史裏,代表2011年的重要電影印記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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